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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京夜献第99节(2 / 2)


  距离上官清清在宫门前消失已经过去七日了。

  这七天沈鹮也去过宫门前打听上官清清的消息,只有路过的百姓说起她去找白容的那一日, 上官清清在宫门前磕得头破血流, 好似是断了气, 被两名御灵卫扔到乱葬岗去了。

  沈鹮去城外乱葬岗找过上官清清,阴寒的小山坳里她走了好几日,并未看见上官清清的尸体。后来她又让古念帮忙打听, 才知道上官清清似乎是被关在了青云寺。

  古念是古家后人,六大氏族之一, 门路比沈鹮多, 可即便如此,古念也不能确定上官清清的生死。

  再有上官清清的消息, 却是从魏家传来的。

  急上官清清生死的不光只有沈鹮,还有魏千屿。

  那日魏千屿过来给沈鹮交代让她务必看好上官清清, 不要叫上官清清去宫门前求情后,他便昏过去了,这一病便是好几日梦魇,睡梦中还说了许多胡话。

  魏千屿本不知观星推运的真假,他只觉得那每日在观星台上教他设阵的兔妖很玄乎。可当他先前看见的画面果然成真后,魏千屿便不得不信,或许这世间真的有一种法术,可以窥见过去,预知未来。

  他第一次借由星象排布看见关于上官清清的画面,便是她在碗莲盛放之期跪在宫门前向东方银玥求情,碗莲原应是夏季里才开花,偏偏皇宫里的碗莲就是在春日盛放了。

  那宫巷积水缸中的碗莲与他在预见中所见一模一样,每一口缸中都是一篮一白两朵绽放,可那时他并不知道上官清清回到隆京了,他甚至让魏家人去上官府打听了一番,也没听上官府的人说他们家嫁出去的小姐回来了。

  彼时上官清清还在小客栈里观望,并未透露自己归来的消息。

  魏千屿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她为何会跪在宫门前求饶,想知道她求饶后是否会发生其他意外,他花了好几日不眠不休,才终于看见了零星片段。

  魏千屿瞧见上官清清浑身是血地躺在地牢里,仅一个画面便让他血液倒流。他不知上官清清到底见到东方银玥了没有,他只知道他要阻止上官清清去宫门前求情。

  魏千屿不懂,明明他都已经告诉沈鹮,让她阻止,可所见未来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上官清清果真去了宫门前磕头,果真求见东方银玥,那必然也会受重伤在地牢中奄奄一息。隆京能关人的地牢,除却大理寺,便只有青云寺。

  上官一家为瘴毒所害,分归于青云寺主管,大理寺协理。眼下青云寺的寺卿被贬去银地,案件的主审暂且空置,上官清清作为上官家唯一幸存者,自然被朝廷保护了起来。

  明为保护,实为禁锢。

  魏千屿已经错过一次了,那一次错害得上官清清被上官靖嫁去银地,成为一个年过半百商人的妻子,已然毁了她的一生。

  可她还有漫长的未来……那些看上去很美好的未来。

  魏千屿想弥补些什么。

  沈鹮被魏千屿找上时,正在青云寺前闲逛,说是闲逛,也是为了打听消息。为了能听到有用的消息,她甚至换下了御师袍,一副闲散人的打扮。

  再见魏千屿,沈鹮瞧他眼下发青,似是许久不曾休息,看上去不太好,又意外地有种说不出的稳重感。

  经过一年时间,魏千屿也变得成熟多了,至少在隆京的这一年里他并未与旁的女子传出什么定情传闻,过去纨绔浪子的形象也得到了好转。魏嵊对此分外高兴,觉得一个男人弱冠之后便是真正长大,准备开始为魏千屿张罗其他世家千金。

  明明已经要开启新的人生,可魏千屿却陷在了过去。

  “上官清清之事,你就别掺和了。”沈鹮对魏千屿道:“她应当不想见你。”

  魏千屿愣怔了瞬,脸色白了些,又蹙眉道:“我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不在青云寺?”沈鹮问。

  魏千屿摇头:“她在公主府。”

  沈鹮了然,难怪这些天她在青云寺打听不出什么结果,就连古念那边的消息也不灵通了。相比早已离开玉中天数百年的古家,魏千屿的门路自然多了许多。

  “沈御师,你若见了清清,能不能替我带个东西给她?”魏千屿苦涩一笑道:“正如你所说,她或许并不愿意看见我。”

  “我看见了她的未来,很奇怪……我学习观星推运这么久,只窥见过三次未来的画面,却每一次都与清清有关。”提起这话,魏千屿又觉得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起了几丝酸涩的疼意。

  其实不奇怪的,他心里知道,只是他感受得晚。他过去为了挣脱家里的束缚,也曾想过离经叛道,最终没有那个能力与勇气,便只能在自己能够到的范围内去反抗,上官清清便是他自顾自反抗下无意识造成的伤害。

  魏千屿知晓自己过去幼稚,郎擎也说过失去后的后悔多半无法挽回,魏千屿想过要挽回,甚至在他第三次看见上官清清的未来前,他都想过挽回。

  他想他可以不成亲,当他能够左右自己的人生时,他还能回头去找上官清清。

  彼时他会告诉上官清清,其实他也记起了许多幼时的记忆,记得他们曾在何处定情,那些话也不全是孩童间的玩笑,他也曾用过真心。

  魏千屿道:“我最先看到清清跪在宫门前求情,后又看见她在地牢里浑身是血,但我也看见过较为美好的画面,我看见……”

  他看见夕阳落山时,戴着虎头帽的小男孩儿趴上了上官清清的背,为正在看晚霞的她戴上了一小束紫藤花。

  那地方不像隆京,也不像蕴水。

  或许彼时陪在她身边的人,亦不是他。

  魏千屿终究没将所见说出,他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将其交给沈鹮道:“这个请你带给她。”

  沈鹮接过锦盒,她没有打开,不过掂着分量,应当就是她曾见过的又大又圆的鲛珠,那枚曾在上官清清童年时的记忆里,象征着爱意的承诺。

  她道:“既然她在公主府,我也未必能见到她。”

  “你很快便会见到她的。”魏千屿说完这话便与她擦肩。

  他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而今的他也不再是过去恣意自在的少年。姑姑让他学会观星推运,必是与国运有关,魏千屿想只有他做出实绩,才有能力去掌握自己的未来。

  沈鹮看着魏千屿渐行渐远的身形,终究也从青云寺前离开了。

  尚未走出这条街,便有御灵卫找来,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公主府的守卫——孟晶。

  魏千屿还真是料事如神,沈鹮甚至怀疑魏千屿知晓她会被请入公主府,见到上官清清,也知道她在青云寺,这才特地带着鲛珠来找她的。

  沈鹮跟在孟晶身后一路走到了公主府,穿过层层院落与围墙,终于被人领到了东方银玥的凝华殿前。

  谷雨里的牡丹花含苞待放,恐怕全玉中天最好的牡丹花种都在凝华殿前的院落里了。那些都是各处进贡而来让东方银玥赏玩的,被种在了一个个花样不一的瓷盆中,往年都由白容照料,今年他倒是没怎么回来看过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