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霄之前和她说过：“护理学的实操课不像临床医， 课上起来会很枯燥， 繁琐。”

  起初， 林芷初还不相信程霄说的这番话的，等亲自上了课， 才知道程霄可真没给自己夸张，何止枯燥，繁琐，简直变态， 变态的辛苦。

  第一次上基础护理学实验课，是在刚开学不久后的第一个星期二下午，她们宿舍四个人准时赶到实操课室，发现这个科室竟然是没有座位的。

  大家都齐齐站着， 别想坐着听课了， 站着听老师讲铺床的基本法，各种技巧法则滚滚而来。

  实操课老师说：“铺床是最简单的护理技术， 此后还有各种实操课程，比如， 静脉注射，铺无菌盘，肌肉注射……往下学了还有，灌肠、吸氧，实操课要两人结伴互相学习，找好队友，注射也是如此，先在假人身上练习，再找队友互相注射……”

  fiona嘀咕一声：“真可怕。”

  萌七七吓得头毛竖起来：“我现在申请退学还来得及吗？”

  娜娜轻拍她肩膀，“再看看吧……”显然她本人也是很绝望了。

  林芷初全程目瞪口呆：“……”

  第一天学铺床就已经累得快要累断了她的老腰，按照实验课老师的要求，一张床必须在五分之内铺完，床的边缘必须和床沿保持平齐，被子的边缘卷成筒，假如做不到这些，就重新铺。

  她们练了一整个下午，忘记自己铺了多少次，手酸，腰也酸，苦不堪言。

  下课的时候，大家都累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连向来淡定的娜娜也比较崩溃了，“我去，好像比我想的还要糟。”

  fiona脸黑成块炭，“为什么要我学这些？难道大学毕业了我就是去给别人铺床吗？给人打针？给小孩换尿布？给人端屎尿？……omg！我现在想去死！”

  fiona联想力丰富，很快把各种最糟糕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娜娜这一回再没有安慰她，也许连娜娜也开始意识到，这就是护理学毕业生的现状，娜娜望了望头顶并不太蓝的天空，三月的天，不知为什么还是没有彻底放晴，今年的天气可真奇怪。

  萌七七说：“反正我以后是不会做护士的了。”

  “那你有其他门路吗？”娜娜凝着眉看她。

  萌七七摇头，“寒假的时候和我妈妈说了，她说我们的专业想转去其他专业，基本不可能，除非休学再去复读，可是我不想再经历一次高三了！”她走到林芷初身边站定，又一次问，“诶，你到底想得怎么样了？要不要一起去考普通话证书吗？”

  林芷初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刚才一直在学铺床，她现在早累得口干舌燥，抱歉的回答道：“琪琪，你让我再想想，其实也不急于这一时的。”又建议道，“而且你不觉得以你的情况，去考个针灸证更切合实际吗？”

  萌七七皱眉：“可是，针灸证更难考。”

  林芷初只好压低了声音说：“其实，不管什么证书，都是很难考的……”

  娜娜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劝萌七七，“你别急，再慢慢考虑。”

  “怎么能不急吗？”萌七七气急，“算了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报名好了。”

  林芷初看了一眼fiona，再看一眼萌七七，最后说：“你再给我一个月时间考虑。”

  萌七七这才点了头，脸上却还是不开心。

  四人结伴去饭堂吃晚饭，林芷初突然接到了快递电话，让她到校门口领快递，她急着去拿快递，便没有跟着室友吃饭。

  拿到快递，就直奔广播台而去，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把快递拆了，是上次她在淘宝网买的外放喇叭。

  价格还算合理，她就买了，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想，把外放喇叭换个全新的，这下听众范围应该就会变广了吧？

  她拿着外放喇叭走到安置地点，才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那个喇叭的高度，就和在家里换对联一样的，她太矮了，哪怕搬了凳子，也够不着高高悬挂着的大喇叭。

  只能请在一旁巡逻的几个保安大哥过来帮忙，几个保安大哥估计太闲了，倒也很乐意帮她的忙。

  很快就把快要废掉的旧喇叭取了下来，换了新的上去，连电线也重新驳接好了。

  林芷初再三和几个保安大哥说谢谢，还特意买了饮料请他们喝。几个保安大哥便笑着接纳。

  程霄上完课第一件事就是来广播台找她，瞧见她在几个保安大哥的帮忙之下换喇叭。

  等保安散了，他带她去校外吃土鸡火锅，下料的时候，问她：“怎么不喊我帮你换？”

  林芷初正往土鸡火锅里下青菜，无意识的说了一句，“我担心你忙，都不敢吵你。”

  程霄的筷子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些话想和她说，可是筷子动了动，又什么都没说了。

  这顿饭吃得挺安静的，林芷初的话并不多，程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回学校的路上，才想起她开始上实操课了，程霄问：“是不是很累？上实操课？”

  “太累了。”林芷初近乎抱怨，“我都不敢想象下节课会是怎么样的惨景。”

  “后悔了？”程霄笑了一声，低头看她被路灯照得毛茸茸的发顶。从开学第一天，他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个专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按照往届规律，半途退学的都大有人在，毕业后从事本专业的毕业生也是极少。

  林芷初纠结的说：“那倒没有。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那你现在知道辛苦了？”程霄站定了看她，“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对未来是怎么想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做什么？”

  林芷初迷茫的摇摇头，“我没有正式想过，但是……我会像你一样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都不重要。”程霄笑，“关键是你自己，你自己怎么想的？你们这专业毕业后去当护士的比率很低，假如你只是个中专生大专生，毕业后你们会心甘情愿去做护理人员，可是现在你们是重点本科生，心理的不平衡会一直让你们不停与身边的人做对比。你要想清楚，自己是否可以让自己内心的天平保持平衡，如果不能让它保持平衡，很难坚持下去的。”

  林芷初认真思考程霄的话，郑重点头，“我懂。”又说，“可是程霄，我不像你，我对未来还没有很明确的规划。我得慢慢想，不能急于一时下决定。”

  程霄点头，“这个是对的。只要有想过就好了，至于怎么做倒还是其次，有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