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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1 / 2)





  “是!”侍卫起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手中还端着药碗,“世子,这药……”

  “倒了。”

  水榭外面站着一名紫衣侍女,瞧见侍卫原封不动地把药端出来,顿时叉起腰,“刚才进去的时候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这药可动了一口吗?”

  侍卫涨红了脸,“世子说倒了,我就……”就下意识听从他的领命走出来了。

  “瞧你这点出息。”紫衣侍女撇嘴,接过药碗,嘴上说得厉害,自己却也不敢再进去劝,只能又骂侍卫两句撒气。

  查了这么久,依旧毫无进展。

  沈楼站起身,单手握住水榭低矮的栏杆,雪落在冷白的手背上,缓慢地化成水珠。冰凉的触感,也难以平息心中的焦灼。

  上辈子遇到林信的时候,那人已经是不可一世的割鹿侯,鲜少提及幼时过往,只一次喝醉了才与他说起。幼时家中遭变,随侍卫一路奔逃至侍卫的本家,充当其子多年。

  “他们都欺负我,你为什么不把我带走?”醉眼朦胧的割鹿侯,攥着他的衣襟,似哭似笑地质问。

  当时只觉得莫名,如今想来却是透骨酸心。当时醉酒的林信应是把他当成了已逝的父亲,像儿时绝望之时那般,求着父亲把自己带走。

  他必须尽快找到林信,可庸国幅员辽阔,小家族多如恒河沙,又不知他儿时姓甚名谁,当真是大海捞针无处寻。只能先找林信的师父朱星离。然朱星离这人飘忽不定,也不比林信本人好找几分。

  “世子,”紫衣侍女走过来,身后还带着个小厮,“国公爷找您。”

  北域之主,这一代的玄国公沈歧睿,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见长子进门,便把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渭水赵家?”沈楼扫了一眼,只是一份寻常的报丧函,赵家大少爷暴毙,英年早逝,不日下葬。

  “这赵家公子死得蹊跷,赵万户想请浣星海的人帮着寻凶。”旁边的家臣东涉川解说道。

  听到“死得蹊跷”,沈楼便多问了一句:“如何蹊跷?”

  “据报丧之人说,那大少爷死相可怖,分明是刚死之人,身体却已经腐烂。祭魂礼上,三魂七魄皆无应……”

  沈楼捏着信的手骤然攥紧。

  “东先生,您讲这个也太吓人了。”紫衣侍女搓了搓胳膊。

  东涉川说话,有点像说书先生,带着些不必要的抑扬顿挫,听得人毛骨悚然。

  “前日你向我举荐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沈歧睿问儿子,“叫他跟着涉川去一趟吧。”北域的属臣世家,分为百户、千户与万户,渭水赵家作为万户,理应受到重视。

  “不,我亲自去。”沈楼果断地说。

  肉体之外的灵体,分为魂与魄。魂可离体,而魄不可离,纵然身死,也不可能魂魄皆无应。

  站在赵夫人屋里听夫妻俩互相指责的林信,也是这么想的。这赵大少爷死的时间不对,方式也太过古怪,他得去看看尸体,以确认这个世界与他上辈子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推迟下葬,今晚谁去守灵?”赵夫人又头疼起来,因赵大少爷未满十五,算是夭折,丧事不能大办,晚上只能由一名至亲守灵。前两晚都是二少爷守,昨日实在太累,赵夫人就亲自去守,这才一夜就病倒了。

  “还叫老二去吧。”赵万户叹气,叫人去知会二少爷一声。不料传话的人去而复返,说是寻不到二少爷了。

  这下夫妻俩都慌了,就这么两个儿子,一个刚没了性命,另一个可不能再出事,立时叫侍卫御剑去寻。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后山的僻静处寻到了谢天河的尸体和昏迷不醒的二少爷。

  “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赵夫人将小儿子紧紧搂到怀里,上上下下检查一番。

  “谢天河手里拿着二少爷的剑,少爷手里拿着一把断剑满脸血……”侍卫把自己看到的场景描述出来。

  赵万户立时叫人排查后山,又是给儿子输灵力,又是叫大夫问诊,很是兵荒马乱了一番。最后大夫得出结论,二少爷就是被吓晕的。加上他手上的断剑和满脸血迹,怎么看都像是两人玩闹,谢天河抢了二少爷的剑,二少爷失手把人给杀了,自己被喷溅出来的血吓晕过去。

  虽然有些地方说不通,但后山除了一些凡人奴也没有别人,二少爷只是有点擦伤并无大碍。赵夫人立刻要求压下这件事,“谢天河自己练功出岔子死的,跟二少爷没一点关系,都听见了吗?”

  家臣是仙者,是不能随意杀死的。

  二少爷被抬回房去,此事不了了之,但晚上就没人守灵了。

  一筹莫展的赵万户,转头看见了站在角落里,怯生生的堂侄儿,“信儿啊,今晚你去给你大哥守灵。”

  “守灵?”林信睁着一双幼鹿般的眼睛,乞求地看着大伯,“我,我害怕……”

  “啪!”正心烦的赵夫人,一巴掌扇了过来,“小杂种,给你堂兄守灵怕什么?”

  巴掌打在脸上,林信顿时落下眼泪来,委委屈屈地应了。

  赵万户看着他的样子,微微蹙眉,交代管家给林信换一身像样的衣服,万一沈家人一早过来,瞧见守灵的人像个小乞丐就丢人了。

  林信换了一身素色棉袍,额上系一条细麻绳,掌灯时分就被人拉到灵堂去跪着了。

  灵堂里空无一人,鬼气森森,赵大少爷就躺在未曾钉盖的棺椁里,脸上贴着张黄符纸。显然赵家人对于招魂不应的大少爷有些害怕,就给贴了张符。

  林信窝在蒲团上饱饱地睡了一觉,待到月上中天,这才爬起来。随手掰一只白烛,费劲地迈着小短腿爬上棺木,坐在棺材沿上端详赵大少。

  “啧,赵世耀,你怎么这么早就死了?这叫我找谁报断臂之仇啊?”林信说着,揭开了大少爷脸上的黄表纸,伸手戳了一下,粘腻的触感惹得林信一阵恶寒。

  将烛火凑近,那一张不甚英俊的脸,已经看不出“脸”的形状了。

  人死之后,魂归天而魄入地,魂为神,魄为形。这人腐烂得如此之快,魄定然是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百户、千户、万户,参考的是春秋与秦汉的关内侯制度

  小剧场:

  赵大少:来来,揭盖有惊喜!

  信信: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