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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 柳绿花红(2 / 2)


这是光荣的重要工作——对于杂役的他来说,应该是这两年的辛勤劳作换来了海贼们的信任吧。可是,当时的“卡纳拉”连这种感慨都没有。有命令就去服从。不需要去考虑命令的内容。



什么都感觉不到方为最好。



那样的话,连工作的艰辛——也感觉不到。



“……”



可是——当他走到贼刀“铠”的面前。



那银色的刀身——映入他眼帘的时候。



“卡纳拉”久违地感受到了艰苦之外的感情。



支配了战国乱世的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



并非人选择刀——而是刀选择人。



这是四季崎记纪与其说是主张不如说是人生哲学的第一原则。



刀无法选择所斩之人。



可是刀却能选择持有之人。



那个瞬间——“卡纳拉”被贼刀“铠”选中了。



而作为证据——自从接受了管理贼刀“铠”的任务后,“卡纳拉”的身高就像竹子一样一节节地猛窜——曾经苦恼着身材矮小的他,短短三年间,其体格就超过了海贼团里的所有人。



就好像——他身高的增长,是为了配合铠甲的形状一般。



虽然贼刀“铠”是铠海贼团的象征——可是,实际能穿上铠甲的人,算上旧将军时代在内最多也就两三个人。



所以当时的船长,为了一睹能够移动的铠甲风范,在酒席上,



“卡纳拉。你给我穿回那铠甲试试——”



半开玩笑的下达了这种或许再恰当不过的命令。



干了五年多的杂役。



他得到了足够的信任。



或许众人对他也萌生了些感情。



可最重要的是,穿着作为防具的铠甲什么也做不了——因此众人对此疏忽了。



因为一直作为装饰品放着,所以他们早已经忘记了——虽然外形是铠甲,但贼刀是如假包换的日本刀。



而“卡纳拉”却没有忘记。



绝不会忘记。



他们——是杀害了父亲和妹妹的不共戴天的仇敌!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怒吼着——一边穿着贼刀一个劲地四处重复着猛冲——



没一会儿铠海贼团就被歼灭了。



就好像五年前海盗们对自己乘坐的船只的所作所为一样——彻底地虐杀地一干二净。唯一跟五年前不一样的是——“卡纳拉”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海贼·校仓必。



他第一次掠夺的东西——列位莫要惊讶,那正是四季崎记纪的完成形变体刀。



刀无法选择所斩之人。



却能够选择持有之主——一直没有找到主人的贼刀“铠”,历经无数时日,终于再次找到了相应的所有者。



当然——即便是歼灭了铠海贼团,“卡纳拉”也早已经丧失了栖身之所。无论他如何寻仇,死去的人都不可能复生——即便是想返回生养他的村子,他也跟海盗们厮混了太长时间了。如今还有何颜面再见乡亲父老呢——



无论他意下如何,“卡纳拉”只剩下了以海盗为生这一条路。所以他决定以铠海贼团的名号建立一个新的在自己领导下的海盗组织。



就是在那时,他改换了校仓必的名号,并立下了绝不在人前脱下贼刀“铠”的誓约。



新生·铠海贼团从此诞生。



而在铠海贼团以前作为据点的浊音港的小镇上设立了兼具赌场功能的圆形竞技场·大盆,则是之后的事情了。



■■



“俺看恁倒是挺擅长东躲西藏的呐!”



校仓暂时停下了攻击——冲着七花说道。



虽然对方满嘴侮辱性的话语,但七花却无法反驳——事实上,他自己面对披挂着贼刀“铠”的校仓不断使出的冲撞攻击,只能不断地躲来躲去。



否崩。



后如。



丸后如。



回处带。



眠调。



说实话,在七花看来,这些招数都差不多一个样,都是利用贼刀“铠”的巨大身形和重量发动的冲撞攻击,可这些招式却个个具有一击必杀的威力。



碍眼。



咎儿曾经如此说过——校仓只会觉得七花很碍眼。对于看上什么东西就动手抢夺的海贼来说,说不定七花反倒是不得不杀掉的妨碍。



只是躲来躲去——



虽然这么说,但七花也不是没有做过任何尝试。从开始以来七花已经数次抓住空隙潜入校仓怀中施展从虚刀流第四式“朝颜”衍生而出的“柳绿花红”了。



可是全无效果。



所有攻击都被无效化了。



贼刀“铠”——透甲技也无法生效。



校仓此言看来非虚。原理不明——为什么“柳绿花红”无法生效七花完全不明白。而且就算是能够明白其中的原理,被牢牢限制在大盆里的他也无法想出有效的对策。



所以——只能躲来躲去。



既然是四季崎记纪所造的侧重防御的日本刀——那么想想看,即便施加了某种能够防御透甲技的措施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倒不如说有了才正常。



要是有宇练银阁用过的斩刀“钝”——无论什么东西都能一刀两断的宝刀的话,说不定就能斩断贼刀“铠”,七花曾经这么想过,可如今看来,说不定贼刀也有专门对抗这种情况的防御策略。



更不必说对火攻水攻的防御策略了。



铁壁的铠甲——绝对无双的防御力!



“唔——”



“一直躲来躲去也不是办法吧。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吧,虚刀流。别这么没骨气啊。俺的前任者要是这么个吊样岂不郁闷死俺啦。既然是日本最强,就给俺爷们儿点儿——赶紧老实地做好觉悟当俺这贼刀‘铠’的甲下亡魂吧!”



“觉悟……”



所以说啊——觉悟到底是什么?



即便这么跟七花说了,他也无法理解。



七花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刀是不需要觉悟的。



感情、情绪。



这些统统不必要,也不需要。



……可是,校仓所言或许很有道理。



既然透甲技已经不能生效了,那么准确说来七花已经无计可施了——无论是含有“柳绿花红”的七式奥义,亦或是奥义复合而生的最终奥义“七花八裂”,再或是虚刀流的各种招式——哪个都无法对贼刀“铠”生效。即便是能够生效——那些不是透甲技的招式也会伤到贼刀。贼刀本身也没有可用于攻击的间隙——想要不伤到铠甲本身地杀伤校仓的方法,唯有“柳绿花红”一途。而连“柳绿花红”都无法生效的话——



——彻底地手足无措。



如此下去,一直躲避校仓的冲撞,只会白白耗费体力——能最后再也躲不开时,就只能迎来悲惨的结局。



而这无论迟早,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那么。



投降之类的方法呢……



七花的任务是取胜。



可是,这场对决——是允许输掉的。



即便七花输掉,作为主人的咎儿的征刀之旅也不会就此终结——只不过七花的旅途到此而止而已。七花留下的工作会由校仓必接手。作为刀来说校仓要比七花更加优秀的话——就只能变成那样吧。



——倘若胡乱抵抗,会伤到贼刀“铠”的话——



就如此老实地——老实地、做好觉悟——



“你个笨蛋!”



大盆栅栏的另一侧。



传来了如此的呵斥声。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七花转过头来,只见到奇策士咎儿手紧紧抓着栅栏,一脸从未有过的凝重,怒视着七花。



“咎、咎儿——”



“干嘛随便放弃啊——我可没允许你那么做!没听见我叫你赢吗,你个白痴!”



——在不杀校仓的情况下——至少在不让他受到不能回复的重伤的情况下——



——获胜。



是啊。



她叫我手下留情。



可是——却没说过可以输。



输掉这种事——是不被许可的。



“听好了,七花,我啊——”



咎儿高声怒吼道。



用并不只是让七花——而是让大盆周围聚集的所有群众都能听到的大声,干脆而有力地宣告道。



“我对连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肯露真脸的男人没兴趣!跟不会一起泡温泉的家伙旅行无聊死了!那种人——怎么能够让我信任!”



“……咎儿。”



“虚刀流的招式不就只有一个不管用嘛!就算是虚刀流不管用那又能怎样!就算没有铠甲——你这二十年来不也练出一身钢筋铁骨吗?”



你要是真爱我的话——



卡啦一声。



咎儿用拳头重重敲了一下栅栏。



“就给我拼尽全力保护我啊!”



这种行为——等同于自杀。



大盆周围的观众基本都支持校仓必——咎儿周围的人也毫无例外。在这重重包围中,还说出直接拒绝校仓必的话——完全不像是聪明的她会做的事情。



不对。



这是咎儿牺牲自己、牺牲灵魂的奇策。



这是咎儿不禁汇聚了智慧,还汇聚了热血的奇策。



而这个奇策——暖热了七花的心窝。



“——谨遵命令。”



七花——一边说着,一边摆好了架势。



虚刀流第一式“铃兰”。



对撞过来的敌人毫无意义的迎击的姿势——可是这和之前摆出这个姿势时的情况却不一样。七花眼神中充满了坚决地摆出了这个架势。



“好险好险——我差点就丢掉了自己的单纯。最近稍微有点胡思乱想地过分了——虽然满脑子空白不太好,但想多了也好不到哪儿去——”



“……”



对着无言的校仓。



七花轻轻招了招手。



“放马过来吧,你个被甩的丧家犬——虽说不是我的本意,但现在群众已经足够尽兴了。”



“……别给俺蹬鼻子上脸!”



面对七花偷师过来的挑衅——校仓只用有些暗淡的声音回应道。虽然穿着铠甲看不见表情——但他确实在盯着七花和他背后的咎儿。在众人面前被抛弃,颜面尽失的校仓——却如此说道:



“俺是海盗——才不管对方的想法呢。有想要的东西,就把所有碍事的家伙都干掉,然后夺过来!”



“想夺就夺吧。可是——”



七花冷静地说道。



“那把贼刀,并非是守护之刀。”



“……”



“而有要保护之物的人——才更强!”



“……四季崎记纪所铸十二把完成形变体刀之一,贼刀‘铠’。铠海贼团代代传承的,贼刀‘铠’限定奥义——”



校仓必重心下沉身体前倾——



“……刀贼鸥!”



他脚下铺垫的沙土被脚步踩得四散纷飞——而他则向七花以最高速度全力冲了过来。而那架势,在七花看来果然还是跟之前的冲撞没什么两样——可是其中感觉到的气势却截然不同。



巨大的铁块。



巨型的铁块——冲了过来。



七花背后就是咎儿。而那冲锋则如同要将栅栏外的咎儿连同七花一起压成肉泥一般。不对,倘若七花如之前一样躲开校仓的冲撞的话,依着惯性校仓一定会冲破木栅栏,将窗户纸一般的咎儿的身体撞飞。



不对。



不如说他就是打算这么干的。



“唔——”



然而。



就算他不这么做——七花也不会再次避开校仓的撞击了。



拼尽全力。



没错,要是以前的七花,绝对不会想要躲开冲撞过来的对手——对于正面攻过来的对手,他只会单纯地正面对抗。



就算对方比自己身形要大——哪又能怎样!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贼刀“铠”是四处镶满了刀刃的铠甲。



所以不能用整个身体硬抗下来——而是要让安装的刀刃不碰到身体的状态下只用腕力以及支撑腿的脚力挡下来。



把校仓必的巨大身躯挡下来。



把贼刀“铠”的重量给挡下来。



在草原上被乱跑的咎儿正面一下子就给撞到的鑢七花的身体——究竟能否——



“…………唔!”



“啥……!”



一切仿佛停滞了。



七花用张开到最大的手分别抓住了铠甲的肩部和腹部——然后将校仓的冲撞硬生生停了下来。而他的脚趾也牢牢地扒住了铺满沙土的地面——



这简直就是真真正正的空手入白刃——可是世上哪有如此竭尽全力的招式!



“身体高大自然就强——可是,世上并没有身形最大就天下无敌的道理!”



一直躲避不断的冲撞攻击也会取得不错的效果吧——就算校仓必的身躯再怎么巨大,也绝非和疲劳无缘之物。可是,在将对手的限定奥义毫无技巧地纯粹靠力气抵挡下来的现在,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然后七花——就那么凭着自己的力气,凭着自己的腕力——将校仓必的巨大身躯举了起来。



就好像要将校仓必的身躯——挂到天上一般地举过了头顶!



观众全部沉默了。



且不论将校仓的身体像行李一样举起来,就是将校仓的冲撞挡下来,在这大盆的历史上都未曾见过——所以,大盆的观众如此一点声响都没有也是第一次。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大盆里面。



只有咎儿一个人露出了笑容,满足地点着头。



“如此就好。”



她就好像确信胜负已分一般自言自语道。



“你太过依赖虚刀流的招式了——虽说这是因为你二十年来只知道那个,但你并非只有虚刀流而已。就算不靠那些耍小聪明的招式——就凭那久经锻炼的身体,你已经够强了。”



“唔……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花仿佛是为了掩盖咎儿的喃喃自语声一般,如同野兽似地咆哮了起来。他一边咆哮着——一边抱着校仓必,身体猛地后撤一步——为了应对反冲力。



为了应对将校仓巨大身躯砸在地上造成的反冲力。



倘若透甲技无法生效的话。



倘若火攻水攻都无法生效的话。



就算贼刀“铠”的防御力再怎么绝对无双——里面的人类依然是无法消弭的弱点。就算外侧再怎么坚固,里面的东西在面对冲击时却坚固不起来。



就算无法打散——却能够让其晃动。



从高处撞击外侧的话——内部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重量能够换取速度——而冲击力也一样。



铁壁一般的全身甲——将会成为蹂躏校仓全身的凶器。



“唔……恁、恁这丫的,虚刀流——哪有这种事!这种根本不是啥剑法吧!”



他能够预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状况,可是以被举到空中的状态他也毫无抵抗手段。已然束手无策的校仓只好对七花恶态百出。



即便是能够抵抗透甲技的防御——能够抵抗水攻火攻的防御。



即便是斩刀“钝”都能对抗的防御。



为了实现绝对无双的防御力被施加了各种机关的贼刀“铠”,也绝没有预想过会像这样被人类举起来。



所以——校仓除了恶语相向之外别无他法。



“啥子剑士——啥子刀!这种、拼尽全力的、光靠蛮力的——天底下哪儿有这种刀!”



“……我得跟你道声谢,校仓必。”



可七花——尽管胜负还未分,却一脸舒爽的表情——对着校仓必说道。



“拜你所赐我终于明白了——我即是作为虚刀流七代目当主的一把日本刀——同时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唔!”



“所以校仓——我还要跟你说一句。”



之后七花——



手臂注入全部力气,将校仓必的巨大身躯朝着地面丢了出去。



“不准碰,老子的女人!”



尽管金属声响彻天空——可那不愧是四季崎记纪的完成性变体刀,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可是,里面的人却不可能安然无恙。



校仓必再也没有站起来。



替代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而哑口无言,无法尽到自己在大盆中担任的重要职责的裁判——咎儿说道:



“——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