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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被俘虏的少女!幸存者的地下会议”(1 / 2)



0



愚蠢是一种武器。



一种既危险而又廉价的武器。



1



这件事情其实过去也没多久,用回首往事来形容多少有些夸张──就在今天上午而已。当时空空空与魔法少女‘Pumpkin’杵槻钢矢一同攀爬德岛县的烧山寺道,前往第十二处灵所、人称‘巡礼难关’的烧山寺──两人之所以不在天上飞,费力走这条艰苦的山路,是因为钢矢约了人在烧山寺见面。不过空空之后才知道这个原因。



钢矢约的人好像是‘WINTER’队的魔法少女──不过对方是什么人、和钢矢两人有什么打算、她们两人之间又是怎么约的,这些事情都不清楚。



空空没有听说。



一部分的原因固然是因为时间紧迫,他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问,所以心不在此。主要还是因为当时他觉得既然计画或者原定目的已经失败,多问也是枉然,所以也就没有进一步多问──虽然聊聊过去的糗事对说者与听者来说都是一种乐趣,不过还是要视时间与情况。总之因为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的魔法少女失败了,所以为了能够成事,他们不得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至少当初钢矢是这么判断的。



可是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钢矢认定和自己约好要见面的魔法少女‘已遭到不测’──对她来说或许是不得已的判断,而且就现在四国的情况来说,她会这么想也绝非冒失。话虽如此,万一对方其实还活着,当然总不能说不合理、不自然或不可能。



魔法少女‘Giant Impact’。



这个人就是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的对象,也是‘WINTER’队成员当中私下与‘Pumpkin’有往来的人。可是她还活着的事实将会让十三岁英雄空空空的冒险故事发生剧大的转变──



2



这时候应该做的‘判断’与‘决定’是──



“…………”



空空空陷入沉思。



不消说,首先他必须评判这个魔法少女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那夸张的代号名称听起来很像在唬人。假设相信她的代号名称不假,那空空现在该做的就是判断她是否真是‘Pumpkin’约好见面的人。



虽然还没百分之百认定,不过空空原本心里也认为钢矢说得没错,她要见的人应该已经死了──既然钢矢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错。如果这不是钢矢一厢情愿的成见,而是事实的话,那么有心人若要僭称死者的身分,来个偷天换日也不是多难的事。



比方说空空现在就穿着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的衣服,如果对一个原本不认识登淀证的人,先撇开两人性别不同,或许他就可以自称是魔法少女‘Metaphor’也说不定。



在这种情况下,身上穿的服装也不见得非得和本尊一样不可──因为空空根本不知道钢矢约好的对象穿什么样的衣服。



“你刚才提到‘Pumpkin’,是不是?”



为了避免陷入沉默,总之空空先开口问了‘Giant Impact’一个问题。他还是扣着那女孩的双臂,从她背后问道。



姑且直接问问看吧。



就从这一步开始。



“你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是真的吗?”



“咦?是、是真的啊。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谎?我、我这个人啊,最讨厌说谎或是做坏事了。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做出那些问心有愧的事。虽然明知投机取巧可以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但我就是忍不住会遵守伦理道德。”



“…………”



她辩解起来还真是滔滔不绝。



看起来娇怯怯的,自我辩护的时候倒是很积极。



“……讲得倒好听,不过刚才你好像把我们的食物和饮料统统偷走了喔。”



“那、那是因为──”



“也罢,一开始就先把这件事问清楚好了。在你的所作所为最诡异的行动……也是我最搞不清楚的一点。货架上摆满了食物饮料你不去拿,为什么要把我们吃过的东西拿走?这是哪门子的整人手法?”



“才不是什么整人手法。整人这种惹人厌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去做。根本不可能。我也办不到。要我去整人才是最恶劣的整人手段。”



“谁说要你去整人了……”



她辩解的时候当真是口若悬河。



本人明明感觉怯生生、怯懦又弱不禁风似的,惟独在辩解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充满着生命力。



“那你为什么要拿走我们手上的食物?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



“为、为什么要说这种伤人的话?我好惊讶。你这样也算是魔法少女吗?竟然不相信别人说的话。”



我又不是魔法少女。



那女孩从背后被空空抓住,没办法回头看。而且她被抓住之后,整个人还惊魂未定,所以没办法好好看空空一眼。看来她好像还没发觉空空其实是男生。



这也是个麻烦的问题。



就算现在不会被揭穿,但只要让她当面看上一眼,空空是男是女怎么样都骗不了人的──不,其实他也没有想要隐藏、想要骗人,就只怕缶诘跟着也一起知道了空空的真面目。



那孩子应该再过不久就要回到这里了……算了,总有办法应付的。其实应该说就算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



“你、你想想看嘛,虽然这里没有人看店,要是随便拿走店里的东西不付钱的话,不就是小偷的行为吗?可是拿小偷的东西也不算偷窃吧。这种情况怎么称呼来着?就是那个,叫做善意的第三者。所以我是善人,大善人。”



“…………”



所谓善意的第三者是一种法律名词,所以‘善意’的意思和‘善人’的‘善’完全是两回事。以法律名词来解释的话,真正的意思应该是‘不知情的第三者’,和这次情况完全搭不上关系。



就这方面来看,这女孩捏造藉口也颇随便……不过看来她刚才说‘没办法做问心有愧的事’、‘遵守伦理道德’好像不完全是信口开河。



只要回想起自己先前任意使用烧山寺宿坊时那过意不去的心情,就体会得出她想表达的意思。



只偷小偷的物品,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义贼或是少年小说里登场的怪盗一般,可是‘Giant Impact’的情况则是因为在任何情况之下,即便像现在四国的情况,好像都没办法当三只手,所以才会饿肚子。



又饿又渴。



所以她才会把空空与缶诘吃喝过的东西全数拿走,一点都不剩──虽然她的行动原则异于常人,根本无理可循。可是在她的心目当中,这种行为自有一套合理解释吧。



虽然非常滑稽──



空空空过去也走过一段‘过度要求自己遵守伦理道德’的人生。虽然角度不同,他也了解这世上就是有这种‘病症’──真是糟糕。



就算情况没有像现在的四国这么糟糕,即使置身在紧急情况之下还能洁身自爱,不染指犯罪行为固然很了不起,人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不会有人指责。但要是矫枉过正的话,就会变成一种危险的性格。



举个例子来说,不理会道路状况一味遵守速限的话,反而可能导致意外发生──到了这种程度,行动性与伦理观念就会脱节,到头来就会形成一种属于当事者个人……或者说独特的理论。



不用说,偷小偷的东西一样也是窃盗。



现在四国的环境几乎已经近似于野外求生状态,这女孩还刻意专偷其他生还者的东西,空空认为这种行为比一般的窃盗的罪恶更深重。



“好……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那请你把我的手放开。”



“不,你的手我还是要抓着……”



说实在的,空空其实也没那么明白。可是这件事再继续追究下去也没意义。



站在这个女孩的角度,现在正是生死交关之刻,要嘛就是拿东西吃,要嘛就是活活饿死──而且就算再怎么为自己辩解,空空他们自己原本也的确想要随便拿这间百货公司的商品饮食。



如果这个女孩的罪恶真的有罪的话,那么空空也是一丘之貉。



既然实际上空空两人没有什么损失,其实也没什么理由继续责问‘Giant Impact’了。



“……对了,接下来就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吧。”



“咦?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讨厌,原来你刚才没有在听啊?这样不行喔,别人的名字要记清楚才行。我叫做‘Giant Impact’,是‘WINTER’队的人。你是哪支队伍的?”



“我已经说过了,在这种情况下,你别想要问什么问题。”



空空说道。



就个性上来说,空空可以说相当坚忍。饶是他这么坚忍,都觉得和这女孩对话让他‘莫名火起’。



空空认为这女孩怯懦又胆小的第一印象虽然没有改变,但这人的个性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心想这种个性的魔法少女怎么会和‘Pumpkin’有往来──不过‘Pumpkin’应该也没有刻意挑选往来对象的个性吧。事实上她就真的挑上空空当作伙伴。就地球鏖灭军来说,这么做根本和自杀没两样。



说实在的,空空自己其实半斤八两。‘Pumpkin’可能认为像这种个性容易受到孤立的人反而适合当作内贼利用吧。空空也听说过,在团体中愈是孤立的人就愈容易笼络──这种人往往认为自己受到‘不公平对待’,一方面表现得很难相处,可是遇到了解自己(表现出这样的态度)的人,一下子就会被说动。



这么一想就会觉得‘Pumpkin’的手法真是高超──也难怪她虽然让空空成为自己的伙伴,但还能保住性命,只得其利而不受其害。



空空本人这么心想,彷佛这件事与自己完全无关。



“我问的不是代号名称,而是你的本名。‘Giant Impact’这个称呼又长又拗口。”



其实最重要的理由是她本人和这个代号名称不配,空空实在叫不出口。不过他也很难当着人家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所以只说出第二个理由。



“啊,这样啊?你连这么简单的名词都不会说吗?里面又没有什么很难发音的英文单字。你的发音不需要多道地啊。”



“…………”



“怎、怎么样啦。不要默不作声的,这样很恐怖耶。嘿嘿。”



她露出一脸笑容,好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说微笑是与人沟通的基本,可是这种一脸卑下的笑容,应该无助于建立良性的人际关系。



“确、确实有人说过这个代号名称不好念。这些人都会叫我‘技子’。嘿嘿,这个昵称听起来挺可爱的,很不错吧。”



“你不知道‘哆啦A梦’这部漫画吗……”



这也算是日本国民吗?



听说那个孩子王的妹妹之所以会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出版社考虑到‘不希望相同名字的女生受到欺负’。不过空空觉得这件事似乎已经偏离问题的主旨。



“我不会喊你‘技子’。”



“啊,是喔。”



“告诉我本名。”



空空决定别再和她闲扯淡,只把自己的要求简洁扼要地说出来。他当然不懂要怎么与人沟通才正确,但对于这个女孩,他这个选择应该是没错。



这个魔法少女每件事都有理由,和她说话绝不能让她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不然讲了半天都没啥进展。



“我叫作地浓。”



“智能?”



知能?



还是智囊?



“不是不是,是地上雾很浓的地浓。我的名字叫地浓凿。”



“地浓凿。”



“凿是用来当工具的那个凿,不是糟糕的糟。我一点都不糟喔。”



“我也没说你很糟……”



空空脑袋里的辞典最先想到的其实不是‘糟’而是‘槽’。她刚才说的名字在空空的脑袋里被转换成‘智能槽’──这个本名听起来好像某种非常高智商的人物。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可真是名不副实了……



“幼稚园的时候有人叫我‘浓浓’,如果你想这么称呼的话也请便。”



“我也不会叫你‘浓浓’……”



“也有人叫我CHINO B。因为同一所幼稚园里另外有一个茅野(CHINO)同学,她是CHINO A,我就是B了。”



“…………”



真是芝麻蒜皮的小事。



虽然不知道‘Giant Impact’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之她的本名好像叫做地浓凿。



不管是代号名称还是真名都和本人配不起来,让人想叫都叫不太出口──空空一向对专有名词很讲究,这下让他可难过了。不过空空自己的个性未必就像天空那样爽朗开阔,而且他的代号名称‘丑恶怪侠’原本更是那套隐身衣的名字。



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名字可叫就行了。



“那么地浓同学,我就叫你地浓同学好了。”



“好,请便请便。啊,如果名字后面要加称谓的话,‘浓’这个字的发音要标准一点喔。之前CHINO B的称呼对我来说可是心理创伤,到现在想忘都还忘不了。”



“自己到现在想忘都还忘不了的心理创伤,你这么随随便便就告诉我了……”



唉呦。



又说了一段不必要的对话。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适合聊这种知心好友一般的话题──撇开抢夺食物这件事不谈,既然她是绝对和平联盟的魔法少女,就空空来说已经够他提高警觉了。



只要想到绝对和平联盟一手造成四国现在这个惨况──而且还有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空空就应该用截然不同的前提概念去应付她们,不能像之前在香川那样因为误解而引起战斗。



见识到‘Giant Impact’──地浓凿古里古怪的言行,空空的心情原本都快要放松了,就在他提醒自己重新振作精神的时候,在地浓凿面前当诱饵跑过去的酒酒井缶诘也完成任务重新归队。



就在地浓说起自己幼稚园时代的时候,正好就有一个幼稚园学童回来──时间点非常巧合,巧到她们两人事先一起说好似的。不过再巧合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缶诘回来得有点晚,空空原本还有点不放心。可是看来她只是因为一路跑到对面的尽头,然后用走的慢慢走回来而已。



看到缶诘走回来,空空这才发现一件事。缶诘脚上穿的鞋子每踏出一步就会发光。先前她一直跟在空空身后,所以他一直没发现──原来这孩子穿的鞋子这么惹眼。



真是轻忽大意。



有机会的话,之后得叫她把鞋子换掉才行……幸好先前他们到百货公司的时候还是白天,但这样还是容易给人发现。不过这种鞋子本来就是为了让人比较容易找到小孩,这也是理所当然。



“太好了,小姊姊,有顺利抓到人。”



“嗯,辛苦你了。”



空空说了一句话慰劳缶诘的辛劳。现在回想起来,地浓这个人笨手笨脚的,说不定就算没有诱饵照样能够手到擒来。不过当时又怎么知道呢。



“你才刚回来,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空空说道。



“你可不可以到附近找一找细绳……类似胶带的东西拿给我。我要把这女孩绑起来。”



“绑、绑我?那、那是什么意思?是北海道腔调吗?是乌贼饭吗?”



地浓的惊慌完全写在脸上。



顺带一提,北海道腔的说法其实是‘SHIBARERU’【注3】,而且乌贼饭不是北海道腔,而是北海道的车站便当。【注3:意指非常寒冷。】



“嗯,好。”



每当空空想要单独行动的时候,缶诘总会说他一离开可能就会死,以此为理由亦步亦趋跟着。她到底会不会听从要求,空空原本也只有五成的把握。结果缶诘还是乖乖点头。



她的思考很灵活──这样讲也不尽然正确。



从缶诘的态度与应对来看,她很清楚这时候就该这样做才对,非常清楚。



“到上面的楼层找得到吗?”



“不,还是不要走太远比较好。就在这层楼找吧。这里可能不会有卖细绳胶带,但捆绑商品的时候会用到,应该就放在某个地方才对。”



“我知道了。”



她的手脚很快。



缶诘话声未落,人已经转身前往食物卖场去了──食物卖场换言之就是那片腐败区域,所以她当然没有忘记用手帕捂住口鼻。



空空心想这孩子真的太机灵了。



“呃,那个──”



地浓说道。



她在缶诘离开之后才开口──看起来她有注意,不要在空空两人说话的时候打扰他们。这个人似乎并不是不懂得看场合。



“那个小孩到底是……她是你妹妹吗?”



“看起来像我妹妹吗?”



“呃……不像。”



“那就不是了。我就继续问问题吧,地浓同学──”



空空叫缶诘出去找绳索固然是因为有必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常识告诉他,在查问地浓的时候,不应该在幼童面前太粗鲁。



换个角度来看,也就是空空认为现在的状况让他不得不粗鲁一些──当然他也希望可以的话不要走到这一步。



空空之所以不让缶诘到上面的楼层,只要她在地下二楼这里找,不可否认也是因为他心想这样找起来应该比较花时间,他也能争取到更多时间。



“在、在你问问题之前,我可以先问你一件事吗?可以吧?”



“……什么事?”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既然问了人家的名字,照理来说你也该介绍自己吧。其实在我说出名字之前,你就应该先告诉我才对吧?”



“…………”



“还是说你是不匿名多数人?”



不匿名多数人?



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把希望匿名者和不特定多数人这两个名词混淆在一起了?



“……我叫空空空。”



依照空空这么一个谨慎小心的人,这时候报上姓名可说稍嫌大意──也可以说他是被地浓那种少根筋的气氛所影响。



总之空空他──



“咦……空空空不是地球鏖灭军的人吗?”



──完全没料到地浓会有这种反应。可是仔细一想,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就知道空空空的大名,而且登淀证与钢矢对地球鏖灭军好像多少也有些了解。



他应该想得到如果报上姓名的话,对方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对方已经落入自己掌控,就算自己的来历给她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种思考方式可不管用。



这是因为既然地浓知道空空空是何许人也,当然也就代表──



“可是奇怪,空空空应该是个男孩子……”



就是这么一回事。



3



用单手扣住两只手虽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空空抓的两只手是女孩子的纤细手臂,而且他自己原本是运动员,手掌又比一般人大些。所以虽然时间维持不了多久,但还是抓得住。



实际做来当然并不容易,要是对方用力挣扎的话也有可能给她挣脱。可是因为空空的另一只手就轻放在这女孩地浓凿的颈子上,所以说安全确实也挺安全的。



“咿……”



冷不防地被人摸上颈子,地浓惊叫出声,好像吓了一大跳──颈子是人体其中一处要害,突然给人摸了岂止是吓一跳而已。



撇开颈子是要害这一点,地浓的个性这么胆小,看到她身体颤抖得这么厉害,就连空空这个加害者不禁都怀疑她会不会活活吓死。



如果地浓真的吓死,空空也已经准备好帮她做心脏按摩了。



“什、什么什么什么……”



“你的脖子……真细啊。”



“咿。”



“算了,这件事不重要,我有几句话要说,你愿不愿意听一听呢,地浓同学?”



“我听、我听。可、可是可是可是,因为有脖子把身体和脑袋连接在一起才能听你说。要是断线的话,我就算想听也没办法听了。”



“…………”



空空是为了制伏她才会出言威胁,不过现在他觉得说得好像稍微有点太重。地浓那原本口若悬河的辩词更是滔滔不绝了。



虽然空空判断不出来自己这番威吓有没有作用,不过他按在地浓脖子颈动脉的手上感觉到一阵剧烈的脉动。他判断这应该不是能够刻意装出来的,于是又把手放回原位。



从脖子放回手腕处。



如果意在威吓的话,继续把手放在地浓的脖子上摸一摸可能较有成效。但空空现在放手,可以说其实是他自己受不了这么做。



对现在的空空而言,他不敢随随便便就去碰触女孩子颈项。因为某个原因的关系──如果必要的话,他当然还是会毫不犹豫动手。可是毫不犹豫与毫不以为意稍微有点不同。



“来、来啊。你想问什么呢,空空空先生。不对,空空空主人,您的奴隶随时听您的吩咐。”



“什么主人,用不着这么刻意。”



“那、那就叫空空同学。你要说什么话给我听呢?什么样的事?”



“总之,在那小孩面前不要提起我是男生的事情。”



“她、她刚才称呼你是‘小姊姊’。也就是说那个小孩把你当成女孩子是吗?”



“对,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想破坏她的梦想。”



“这、这样啊……”



可能是因为地浓自己直到刚才也把空空当作是女孩子(魔法少女),所以应答起来模糊不清──她对空空可没有任何幻想。



“呃……该怎么说呢。不是,如果空空同学这么交代的话,我当然愿意隐瞒不提。可是为什么地球鏖灭军的英雄人物空空空会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难道你改投阵营,离开地球鏖灭军,加入绝对和平联盟了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不对,既不中也差很多。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错。”



因为若是命运的走向稍有不同,说不定空空和‘那个人’现在可能都隶属于绝对和平联盟。



空空不认为地浓知道这些内情──她到底对空空了解多深呢?



“咦,既然你没有改投阵营,还穿着魔法少女的服装,意思是说这是你的兴趣吗……”



“我穿着这套服装是因为方便在天上飞,和兴趣无关。”



“在天空上飞……啊,因为你是空空嘛。”



“不只因为我是空空。”



不管我姓什么,在如今的四国,既然有这么好用的道具为什么不用──换作任何人,就算再怎么粗勇的男性应该都会穿上这套轻飘飘的服装。



“可、可是我觉得牛头有点不对马嘴耶,空空同学。你是因为方便在天上飞,所以才会穿着魔法少女服装。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让那个小女孩认为你是女的呢?为什么要叫她喊你‘小姊姊’?这又是哪种兴趣?”



“我说过这和兴趣无关──问问题的应该是我才对,怎么反而是你问个没完?”



空空心想是不是最好再摸摸地浓的脖子比较好,可是光看先前的反应,他又觉得摸脖子的威吓方式对地浓好像没什么效果。



不管有人摸地浓脖子或是把她脖子折断,说不定这孩子都是这么一个样子──那么一次又一次对她吹胡子瞪眼只是让自己徒增心理压力……



有人说审问行为也会对审问方造成压力,但意思应该不是指这种类型的压力才对……



“可、可是我就是想问嘛。被一个爱穿女装的少年抓到,你觉得会有人不担心自己落得如何下场吗?”



“我不是叫你别担心……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你还觉得安心的话,伤脑筋的人可是我。如果你想怕到发抖的话就尽量抖吧。总之只要别在那个女孩面前提到我的性别就好。我也不要求你叫我‘小姊姊’,或是要你把我当成女孩子对待。”



“这、这句话是说着玩的吗?是在暗示我吗?”



“不是。”



空空简洁有力地否定说道。



“不谈这件事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就算现在自己身穿魔法少女服饰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还是不想和地浓一直绕着这件事打转。



“你、你在说什么啊?哪是我知道……空空同学刚才不是才亲口自我介绍了吗?讨厌啦,这么快就忘了吗?”



“…………”



觉得讨厌的是我才对。



空空很有耐心地重新问一次──空空就是因为有耐心又能忍而声名在外。不过现在这情况下,他的对手比较弱势,就算想比耐力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早在我说出名字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不是吗?”



“哪有,我不知道啊。直到你刚才自我介绍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一般的魔法少女而已。完全被你骗到了。”



“什么一般的魔法少女……”



这女孩的脑袋太不灵光。



尤其空空之前才和缶诘说过话。那孩子举一反三,和他深有默契,凡是根本不需要一一交代。相比之下更显得地浓脑袋转不过来。



“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先前就知道有空空空这号人物存在对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是啊,我之前听‘Pumpkin’说过。”



“…………”



只是要问这么一件小事而已,为什么要花这么久的时间──空空为了争取时间才叫缶诘出去跑腿,搞不好她都快要回来了。



该不会地浓的目的就是想拖延时间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玩的这一手战略可真是高明,空空必须得重新看待她才行。



“听‘Pumpkin’说的……”



‘Pumpkin’──杵槻钢矢好像的确和地球鏖灭军有管道暗通款曲,看起来也知道‘那个人’,所以就算她老早就知道空空也不足为奇。



而且倘若这个魔法少女‘Giant Impact’真的就是原本约好在烧山寺见面的人,那么她可能之前就听说‘Pumpkin’打算招揽空空成为伙伴……虽然时间前后顺序有点奇怪,但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



唔……



总之现阶段就暂且接受这种理论吧……虽然说接受,但其实几乎等同于把问题抛诸脑后。



简单来说空空现在也已经出名了,连其他组织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号──现在这个名人正身着女装,抓着她的手腕,不晓得地浓是什么心境。



“你、你这个反应。你的确认识‘Pumpkin’对吧?那、那拜托你立即告诉她,说我绝对不是有意要放她鸽子。之后你要问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回答。”



“可是你明明已经放人家鸽子了。”



空空闻言,回答道。



可是这样应该暂时可以确定她真的就是和‘Pumpkin’约好要见面的人没错了──反正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如果你要找‘Pumpkin’──找钢矢姊的话,她老早就认定你死了,已经放弃这个约定了。”



“我、我没有死,还活着。我可不是鬼喔。”



“这我一眼就知道了。”



“什么?你看得到鬼吗?”



“……我看不到鬼,可是我看得到你,代表你不是鬼。”



“原来如此,你很有逻辑耶,真是聪明。”



“…………”



空空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钢矢要和这个女孩约见面。



这女孩身上究竟有什么好处──从钢矢先前找空空当伙伴那时候就看得出来,她对利益交换这一点非常要求,撇开地浓的个性很好应付之外,她身上一定有什么其他好处,所以钢矢才会挑选她互相交换情报,找她一起合作攻略四国游戏。



究竟是什么好处?



比方说……是不是地浓的固有魔法非常好用?



“啊……对了,地浓同学。”



“怎么了……那个,有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照空空同学你的发音,地浓同学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像我的智商只有三【注4】似的。”【注4:地浓同学日文音同智能三。】



“无关紧要的事就别说了。如果你听了不喜欢的话,我会换个语调。”



“那就拜托你了……还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要说。空空同学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像酸雨一样耶。天降酸雨【注5】。”【注5:空空同学日文音同天降酸雨。】



“我刚才讲过,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别说了。”



不过先前空空也和钢矢说过钢矢姊的称呼听起来像高野山一样。



地浓的精神或许就是耐不住严肃的环境气氛,可是现在空空正置身于紧绷的氛围当中,在他眼里看起来,地浓真是说不出的可笑,就像个小丑一样。



就算是两人正在交谈的现在,谁知道那个黑衣魔法少女‘Space’什么时候会找到这间百货公司的地下室来。



“我应该先讲这件事的,请你把魔杖拿出来。”



“魔杖?”



“怎么会是疑问句呢──我说的是魔法少女的魔杖。好像叫做万用魔杖吧……就是那个像萤光棒的东西。”



“萤光棒是什么东西?是一种元素吗?”



“元素是你拿得出来的东西吗?”



“元气的话我倒是有喔。加油加油加加油!!”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元气倒也挺了不起,但空空现在没心情佩服她。他又进一步逼迫道:



“我要你拿出来的不是元素或是元气,而是魔法少女的魔杖。应该收在服装里的某处吧?”



就是这件事。



根据空空自己的调查,魔法少女的服装里根本没有能放东西的收纳空间,怎么看都不认为魔杖能够收放在衣服里──可是‘Pumpkin’之前又说其实魔杖就在服装内。



魔杖不是凭空拿出来的──她说过要实际演练一次给空空看,但之后两人又匆匆忙忙从烧山寺起飞,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机会看。



“咦,你不知道魔杖放在哪里吗?空空同学。啊,不对,是空空同‘邪’。”



“就算原本的发音听起来像酸雨一样,我也无所谓。反倒是你,不要用那种像是假老外的腔调叫我。没错,我是不知道魔杖放在哪里,如果你愿意一并告诉我的话就更好了。”



在查问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的无知固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但这时候空空还是决定老老实实要求地浓说出来。和这个女孩往来,与其耍什么手段,空空认为不如直接用强迫的方式比较有效。



空空一向不擅与人沟通,也不擅用这种方式建立人际关系。可是如果对方一样也不擅沟通,这时候他也只好自己掌握主导权了。



“这、这样啊……可、可是如果把魔杖交出去,我就不能使用魔法了耶。”



“那当然,这就是我的目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你想完全把我当成俘虏对待是吧?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我脱衣服了?”



“这个嘛……”



空空在应付魔法少女‘Stroke’的确要人家脱衣服,不过那是因为空空手上有别的衣服,人家脱了衣服之后还可以给她穿──但此时他没有衣服可替换。



空空换下来的衣服原本放在背包里,摔进房子的时候因为冲击力道太大,所以衣服也破了──与其给地浓穿那种破布般的衣服,干脆还是别给她穿比较好。



这里是百货公司,只要到上面的楼层,一定可以找到衣服给‘俘虏’穿。可是现在空空不想花时间上楼找衣服,而且他不想随随便便上下楼层。再说还得等缶诘回来才行…………



如果要一不作、二不休的话,想要剥夺地浓的魔法能力就得脱下她的魔法少女服装,管她有没有衣服可以替换──



“我不想做这么绝……”



空空这么说道。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如果你说什么都不愿意把魔杖交出来的话,我就会要你脱衣服…………因为我听‘Pumpkin’说过,要是没穿魔法少女的服装,魔杖也不能用。”



“呜、呜哇。那我立刻给,立刻交给你。拜托你别脱我的衣服。我不想说什么‘代官大人,拜托您别闹了’。你也别说‘有什么关系,就从了我吧’。”



谁会说这种话。



就算打死他也不说。



“魔杖在哪里?”



“啊,那我来考考你好了,要不要猜猜看?”



“用不着多费这种功夫。”



“在左手腕上,就是现在空空同学抓着的地方。”



“嗯?”



“这么说来,空空同学不是因为知道魔杖在那里,所以才抓住我的手腕啊。把我的袖子卷起来。”



“袖子……难道魔杖藏在衣服的袖子里吗?可是怎么看都……”



“不是在袖子上。衣袖里不是有一只手表吗?”



“手表……啊,的确有。”



那是一只与衣服相同设计款式的手表。



表带细细的,一看就知道是给女孩子戴的手表──不是电子表,而是机械表。指针指出现在的时间是四点半。



手表上没有显示日期的功能。



“就是那只手表。”



地浓说道。



对她而言,魔杖放在哪里似乎没什么好隐瞒,一切都很天经地义,所以现在说出来感觉也不像在泄漏什么秘密似的。



“平时魔杖就是以手表的样子戴在手腕上。”



4



问题出在服装这个字眼究竟包括哪些配件──仔细想想,如果靴子算是服装的一部分,那么手表这类装饰品应该也可以视为服装的一部分吧。



可是当初空空把衣服从登淀证的尸首上脱下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个念头,所以没有把她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所以说──



证的手表应该在当时那场爆炸当中炸毁了吧──这下子行踪不明的其中一柄魔杖,魔法少女‘Metaphor’登淀证的魔杖究竟流落何方的问题就有答案了。



如果有机会使用的话,她的魔法‘爆破’确实是很好用的魔法──不过与其被其他人拿去任意利用,还是毁了比较好。



魔杖那种凭空收拿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装戴在手腕上啊……



简直就像是变戏法的机关一样。



可是空空想不通手表为什么会变成像那样的棒状物──不实际看看也不知道地浓到底有没有骗人,不过这时候总不能叫地浓变给他看。



从个性来看,地浓不像会用什么厉害的魔法。可是空空已经知道固有魔法与魔法少女的个性没有任何关系。要是地浓获得的魔法和‘光束炮’一样厉害的话,应该轻易就能扭转现在的局势。



先不管地浓有没有骗人,这只手表还是应该就这么直接没收吧。空空知道凭地球鏖灭军的科技水平,当然有能力制造出手表型的炸弹,所以把地浓说的话照单全收,没收这只手表还是有一点危险性。但绝对和平联盟应该没有地球鏖灭军那种科技能力……这么一说感觉魔法与科学的分界线愈来愈模糊不清。不过再怎么样,地浓应该不会在这种距离把一颗炸弹递到空空手上吧。



她应该不至于这么粗心大意──不对,可能性还不小。



无论如何,空空先把地浓凿左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取下来之后该怎么办。当然是不能丢,总之先放在身旁。



当空空摘表的时候,变成只用一只手抓住地浓的两只手腕,所以最重要的是得赶紧用两手重新抓好。



“啊,我只是暂时交给你喔,只是暂时而已喔。”



地浓叨叨絮絮地反覆说道。



虽然地浓嘴上很啰唆,但魔杖可说是魔法少女的命根子,她把魔杖交给别人却一点都不紧张──她的态度看起来似乎暗地里还有什么鬼主意,但又好像单纯只是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老实说,空空认为根本就是后者。



“要是你不要了,之后一定要还给我喔。”



“你觉得我有可能不要吗?”



这时候空空确实还不晓得该如何处理这柄没收过来的魔杖──既然不晓得怎么使用,他当然不能自己以身犯险──是不是先问她使用什么样的固有魔法比较好?



“魔、魔杖已经交给你了。空空同学,这次你总该答应我的请求了吧?”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你以为那套互惠原则还派得上用场吗?”



“拜托你转告‘Pumpkin’啦,告诉她我还活着。真的吓了我一跳,没想到我在朋友的心目中竟然已经死了。”



“……用不着你拜托,我本来就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



空空已经被迫和‘Pumpkin’分开,到现在还联络不上彼此。可是现在不需要提这件事。



不但不需要提,而且还应该让地浓以为自己有办法和‘Pumpkin’联络──要是过度强调的话,可能会变得欲盖弥彰,在地浓问起之前还是先保持沉默好了。



“就算你没死。”



“我是没死啊,你也看到了。”



“……就算你没死,只是没能前往烧山寺赴约。那你为什么没办法去呢?为什么最后变成放‘Pumpkin’鸽子?请你说个清楚。”



“啊?说给你听吗?这种事情应该直接讲给‘Pumpkin’听才对吧?”



她说的或许有道理,可是空空不想听道理。现在他只想知道地浓为什么要放钢矢鸽子。



另一件事就是让钢矢白跑一趟的她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躲在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层里──虽然一个在地下一楼、一个在地下二楼,可是她和空空同样都在‘这个地方’。



空空想问清楚原因──可是一想到不知道得花上多少时间,才能从地浓口中打听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空空就觉得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Pumpkin’那边我会告诉她,你就跟我讲吧。”



“可、可是,要是像这样用传话的方式,讯息内容会不会走样啊?我可不希望看到传错讯息的事情发生喔,空空同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你希不希望,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做法,地浓同学。”



“原来空空同学这么自我中心啊,嘿嘿!好吧,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告诉我喔!”



“…………”



空空的情绪早已是一潭死水,可是地浓竟然还能如此撩拨他的情绪,说不定她真的是某种天才。想到这一点,空空觉得自己对待她的方式或许太绅士、太散漫了一点。



和天才打交道当然有和天才打交道的方法。



是不是应该对地浓采取拷问的方式,折磨她的肉体或精神呢──可是空空肯定照现在的做法进行,她自己就会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这个女孩本来就胆小,要是更进一步施加压力的话,搞不好反而不愿说话了──可是就算空空摸上她的颈项,这女孩还是那个德行啊……



而且地浓虽然长舌,可是目前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情报有九成都如同杂讯一般……



那么干脆狠下心来,用更积极的手段,比方说把她双手的手骨打断之类,给她一点伤害压力或许也满有效。



“为什么我没办法去赴约呢,因为那时候有人在追我。”



地浓彷佛看准时间,就在空空的思考正开始带点火药味的时候这么说道──进入主题。



要说机灵的话,感觉倒也挺机灵的。



这一点或许和那个善于处事的‘Pumpkin’有些相似之处,可是‘Pumpkin’的处事手腕不会像地浓这样刺激别人的情绪。



“有人在追你?”



“你不知道吗?”



“当然……我不知道。”



“有人追我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有某个人为了要抓住我,所以不管我前往何方、走向何处都尾随在身后。”



“…………”



空空当然不是不知道‘有人在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她后续说明的用词比原本要解释的名词还更多成语、更加繁杂。



这个人绝对不适合去编纂辞典。



空空也不适合就是了。



“你说有人在追,是谁?”



“唉呀,这件事告诉空空同学的话,不晓得你听不听得懂耶。啊,别误会喔。我不是质疑你的理解能力。只不过空空同学基本上就是一个无关的路人不是吗?”



路人。



话是没错,只是这女孩的每一句措词真是妙到巅毫,总是会刺激别人。



“我总觉得对一个路人讲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而且也不希望要是你听不懂的话,还把问题怪在我头上。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很意外。其实我最最讨厌有人说我的不是。”



“别担心,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地浓看起来好像对无法赴‘Pumpkin’约会这件事一直感到耿耿于怀,还有之后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其实不是担心‘Pumpkin’之后状况如何,反而是‘不希望有人认为她是个会放人鸽子的人’这个念头好像才是主要原因。也罢,她就是这种个性吧。



怪罪她的个性也没什么意义。



“听不听得懂由我决定。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有人追你,所以才没办法和‘Pumpkin’见面是吗?”



“如果你没听错的话,是的。”



“我就是要问你我有没有听错……可是──”



有人在追她。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简单又扼要,好像不需要更详细的说明,可是这是指一般的情况下──现在的四国几乎不会有‘跟踪的人’。



因为所有人大概都已经Game Over了──想到这一点,‘因为有人追我,所以没办法赴约’这个理由就和‘上学半路上帮助遇到困难的老婆婆,所以才会迟到’一样,听起来就是骗人的。



“所以我才问是谁在追你……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四国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四国现在的情况?啊,因为我现在人在地底下,所以不知道今天的天气如何……啊,可是四国游戏的事情我知道喔。”



“你知道啊……”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不久之前还在地面上的空空把天气状况告诉地浓当作参考──从她这句话听来,应该可以认定她比空空更早跑到这间百货公司躲藏。



“然后呢?到底是谁?是谁在追你,让你没办法去和‘Pumpkin’见面?”



“我想应该是我的伙伴,可是那个人却跟踪我。我觉得那家伙应该是敌人。”



被同伴跟踪?



而且是敌人?



她说的话似有矛盾。



牛头不对马嘴。



所以空空原本以为地浓又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可是她说的话虽然确实很莫名其妙,但是没有矛盾之处。



应该说空空不久之前才就近亲眼目睹了这层关系,虽然当时他陷入黑视状态──



“当对方在追我的时候,我只是远远地瞄了一眼,所以也不是很有把握──那是一个身穿黑色服装的魔法少女。我不晓得她叫什么名字,之前也没见过那个人。”



5



出乎空空意料之外,他第二个问题也不用问了──为什么地浓会躲在百货公司的地下室里的理由。



就是为了要躲避能够在天上飞、从上空进行搜索的魔法少女──虽然地下一楼与地下二楼有差,但地浓也是因为和空空两人相同的原因才会和空空两人待在相同的地方。



不过她只是‘远远瞄了一眼’,可能不像空空那样被对方紧紧死缠着不放。



空空心里也认为地浓‘Pumpkin’彼此互通有无,那个魔法少女‘Space’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追踪地浓,间接打探出‘Pumpkin’的行踪才对。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认为这个女孩一瞬间也不可能摆脱‘Space’的追踪──会不会是‘Space’跟踪地浓跟到中途就撤退,然后代替她前往烧山寺和‘Pumpkin’见面?



之后才会发生那一连串‘挡路’事件。



如果‘Space’是为了查出地浓与‘Pumpkin’约好见面的地点才尾随她的话,那她现在跑到地下可说完全来错地方(‘Space’打算强迫‘Pumpkin’用正规的方式进行游戏,她应该会觉得‘Giant Impact’到烧山寺赴约比较好吧),而且很不幸的是地浓因为在这里遇上空空,使得她又和那个黑衣魔法少女扯上关系。



要是现在‘Space’追空空追到这里来的话,不晓得地浓会露出什么表情……该说她运气不好吗?



但是对于空空来说,这应该算是幸运吧,在地浓因为被人跟踪而放弃约定之后竟然还能遇得上她──不过遇上这种性格的人还以为幸运,可能需要铜墙铁壁般的胆魄。



转念一想,四国这么大,要说他们在这里相遇单纯只是偶然,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即便他们都被同一个魔法少女追踪,碰面的机率或许有可能比平常情况下更高一点──



“……也问问你好了。”



先前空空也问过缶诘相同的问题。



“这里是什么地方?”



“咦?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嗯,你就当我不知道,所以才会问你。”



“这样啊,那我就告诉你吧。这里是百货公司的地下二楼,是专卖食品的卖场。”



“……你认为这种事我会不知道吗?”



“所以我刚才不是问过你吗?不要怪人家嘛。愚见以为是不是因为这层楼摆的东西都坏掉了,所以空空同学不认为这是食物呢。啊,虽然我说愚见,但不代表我真的认为自己很愚笨喔。”



“我知道这层楼是食品卖场……”



而且也知道你很愚笨。



空空的个性当然不会连这句话都说出来,但他也很讨厌自己的个性这么内向。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能够当着地浓的面直指她是笨蛋的话,不晓得该有多爽快。



“问题是这里距离烧山寺多远。既然你们约在烧山寺见面,代表这里离烧山寺应该不是很远吧?”



魔法少女不依靠任何动力就能飞行,距离或许算不上什么问题……但仍然可以用这种方式推测远近。



虽然和缶诘的证词互有矛盾……可是仔细一想,缶诘的证词也不是很具体,没有指出正确的位置。



“是啊,不是很远喔。”



地浓回答道。



……看她答应得这么随便,老实说感觉起来还是缶诘的证词比较有可信度……不对,是绝对有可信度──或许自己该好好思考,这种人讲话可信度这么低,审问她有什么意义吗?



“真的吗?”



“讨厌啦,你不相信吗?真的不远啦。坐电车只要半个小时就到了。”



“…………”



半个小时。



还挺远的。



看来就感觉上来说,还是缶诘说的话比较准确。虽然不知道用飞的要飞多久──要回头去牵‘恋风号’的话好像得花上一番功夫──可是这段距离,如果打定主意非牵不可的话,倒也不至于回不去。



该怎么办呢──可能还要看他们离开地下的时候决定往哪里去。只要能躲过现在面临的危机──不对,如果真能逃过一劫,到时候又该怎么处置这个莫名其妙的魔法少女呢?



无论如何,要是想和‘Pumpkin’会合的话,不管到哪里去应该都得带着这个女孩一起走吧──老实说,空空实在很不想这么做。



感觉好像只是带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说真的,钢矢怎么会和像她这样的人联系?



“……对了,就是这件事。结果你到底打算和‘Pumpkin’交换什么情报?”



“交换情报?”



地浓愣了一下。



看她这样子,好像完全没听懂空空这句话的意思。



“可能不是交换情报──但是你们总是有个理由才会约见面吧。我想知道是什么理由。”



“咦?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和‘Pumpkin’单挑决斗吗?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这么想……无论如何,在不知道原因理由的情况下,叫我怎么相信你真的和‘Pumpkin’有约?”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相信。”



“喔~~你倒是胸襟开阔啊。”



“因为当事者就是我自己嘛。”



“…………”



结果她想表达的意思,和那种单纯愿意为了人与人之间的信赖牺牲奉献而不问理由的高洁情操无关。



“你愿意相信你自己,就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和钢矢约见面的理由不是吗?”



“啊?这个嘛,话是这样没错啦。可是电视上的歌手常说,就算没有理由,相信自己还是很重要的啊。”



“歌手是用唱的。”